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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外戚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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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家子的早飯也沒什麽花頭,大妞就煮了一鍋粥,粥裏切了點菜,加點鹽也就算好了。

等到粥煮好,外頭進來三個人,是這家的男主人沈大壽,還有沈原這輩子的娘沈李氏,還有個小尾巴是沈原這輩子的弟弟沈大郎。

沈大郎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,跟個泥猴一樣滾進來,大妞拎著弟弟就去洗了,沈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。

李氏替男人把鋤頭等物收好,回頭看到小女兒一副傻樣子,就道:“幹什麽呢,拿碗筷去呀!”

沈原趕緊跑去廚房,等她擺上碗筷,老娘已經把粥盛在盆子裏端了過來,一家子都坐好了,開始吃早飯。

沈原看到老娘先給自己男人盛了一碗,是底下的稠粥,然後她攪了攪了盆子,把粥攪的差不多了,給大妞一碗,依次下來,最後是自己的,盆子裏最後一點刮幹凈了都給了沈大壽。

這個不難理解,家裏就這麽個男勞力,不給吃飽了誰幹活?

別看李氏咋咋呼呼,她對三個孩子倒是沒有偏頗,連兒子都是排在兩個女兒後面分的飯。

一家子吃完,大妞去洗碗,沈原幫著收拾碗筷,沈大壽開始編筐,沈李氏在自家菜地裏幹活,沈大郎撅著屁股找蚯蚓和蟲子,這是餵雞的。

這個農家小院也有四間房,廚房一小間,堂屋一間,剩下的兩間就是臥房,沈原和大妞一間,沈大郎跟著父母睡一間。

大妞洗了碗拿著掃帚開始掃地,這姑娘眼裏全是活,沈原就沒見她停下過,可她自己是真不知道該幹嘛。

於是她蹲沈大壽腳邊:“……爹,我跟你學編筐。”

沈大壽笑哈哈:“你那手,嫩皮子呢,竹片都不好破,等你大了再學。”

李氏在地裏喊:“二妞!過來給我拔草!”

沈原灰溜溜的去拔草。

拔下的草也不能丟,雞和豬都能吃的。

沈原在這個名叫沈家村的小村子裏過了半個月,現在基本也熟悉了,沈家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,家裏有八畝地,一年到頭辛苦下來家裏這五張嘴是能糊弄住的,想要額外多出一些就難了。

夫妻兩個除了農閑,幾乎一直在地裏,家務活就是沈原的姐姐,大妞給包了,弟弟沈大郎六歲,還小呢,沈原八歲,姐姐大妞也不過十歲。

農閑的時候沈大壽編筐子賣,李氏侍弄菜地和家畜,有兩個女兒幫忙,倒也不算忙的朝天。

村裏幾乎家家都這樣,能吃飽不受冷,這在如今的社會就是很好的日子了,沈家村也不靠山,所以沒山貨可弄,頂多逮上一只野兔子,或者刺猬什麽的,那就是加餐了,多半也是不好逮的。

倒是河裏的魚,有能耐能抓到一大串。

村裏有不少人羨慕李氏,為什麽呢,因為沈原家裏沒老太太,沈老娘除了沈大壽這一個兒子,還有一個女兒,但是女兒十歲上就被宮裏挑去當宮女,沈老娘舍不得女兒,哭啊哭的,只過了兩年,就沒了,沈老爹又當爹又當娘的,把兒子扒拉大,在兒子娶媳婦那年沒了。

好在沈大壽已經有了老婆孩子,一家子就這麽過了下來,沈家人口簡單,一家子做活一家子吃,也沒別的齷齪事,李氏就是嘴上喜歡咋呼,人還是不錯的。

鄉下姑娘最怕長成一副懶骨頭,到時候婆家嫌棄,李氏督促小女兒幹活就是她的教育方法。

沈大壽只管幹活,鄉下一般都這樣,只有婆娘管不了家的,男人才會經管銀錢,要不然,你不把銀錢給婆娘看著,臉不撓花你的。

家裏有老人的就兩說了,沒分家都得交給老人調度,可就是這樣,小家還是會想法設法截留一些,哪怕是一個銅板也好,老人心裏都明白,一般也不挑破,不聾不瞎不做家翁,把小家擠的一點水分都沒了,等於是讓兒子媳婦和自己離心離德,都從這麽過來,誰心裏不明白。

所以才說李氏舒服,男人賺多少都交到她手裏,還不用遮遮掩掩。

鄉下人一天到晚想的就是這麽填飽肚子,怎麽不受凍,一年到頭要是能攢下一些銀錢,那就是頂好的日子了。

每天幹完了家務,大人也不拘束著孩子,滿村子跑馬去吧,大人一般叮囑一句:“別玩水”也就罷了,現在孩子多,就是不小心淹死個把,父母嚎哭一頓也就完了。

可孩子怎麽能不玩水呢,水裏即便沒有小龍蝦,那螃蟹、黃鱔、魚還是有的,大孩子下水抓魚抓螃蟹的多的是。

但是鄉下人一般不喜歡吃螃蟹,全是殼,吃它都費勁,吭哧吭哧吃完一只螃蟹,嚼一嘴的渣,肚子半點沒飽,反倒是更餓了。

只有那地主老財,官員貴人才喜歡這玩意,人家不缺吃喝,要的是那一種鮮美,鄉下地方,吃飽肚子才是第一要緊的。

所以此刻沈原蹲在一邊看村裏的孩子下水摸魚,她就在一邊吼:“抓到螃蟹都給我啊,我家下了青棗給你們吃!”

沈家有顆青棗樹,等結果了沈大壽會把飽滿的挑出來賣掉,家裏人就吃小的壞的。

一聽沈二妮要螃蟹,那些孩子逮到了螃蟹就全扔給她,一天下來,沈原拿到了一筐子螃蟹,太小的扔回去,大的帶家去。

李氏一看女兒帶回一大筐支支楞楞的螃蟹,張口就罵:“這玩意有屁用,弄條魚回來還能喝湯,倒是還得費柴火去煮,給我扔了!”

沈原毫不理會,她都知道李氏的德行了,只當沒聽到就算了,到時候煮熟了她也不會說什麽,因為天晚,今天是來不及弄的,晚上沈原對大妮到:“明天我做好吃的!”

大妮笑的咯咯的,你會做什麽好吃的呀。”

“你等著就行!”

姐妹兩嘰咕了一會兒就睡下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醒來,一通家務活幹完,沈大壽和沈李氏下地去了,沈原開始煮螃蟹,等到煮好了,再撈出來。

大妮道:“這玩意沒肉,吃著還費勁。”

沈原開始剝蟹肉:“你等著就行!”

沒有蟹八件,她追求的也不是完整好看,只要把肉弄出來就行,拿竹片片成一根牙簽樣的細桿子就行了,能把肉都剔除來。

一筐子螃蟹,沈原剝了大半天,就剝出一碗來,蟹黃蟹肉混在一起。

然後把螃蟹殼敲碎,這東西雞也愛吃。

到了做晚飯的時候,沈原先把這一碗蟹肉給炒了,就加點油和鹽,沒有黃酒,湊合著也行。

等出了鍋,沈原先讓大妮嘗一口,大妮不願:“爹和娘還沒回來呢,哪有我們先吃的理。”

沈原道:“我第一次做,好不好吃都不知道,要是不好吃,娘還要罵我呢,你嘗,嘗了好吃,才能拿給爹吃!”

大妮就小心的吃了一口,然後眼睛瞪圓了:“好吃,太好吃了,就是又費工夫又費油的。”

沈原笑了:“也不常吃這個,再說了,也就現在才能吃螃蟹,別的時節螃蟹不肥,也沒肉,想吃還吃不到呢。”

姐妹倆說說笑笑的,沈大郎不在家,他皮猴一個,家裏待不住,都是和爹娘一塊出門一塊進門的。

到了傍晚沈大壽夫妻疲憊的回來,大妮上前替爹娘歸置農具,沈原去外面找沈大郎,也不用挨家挨戶,出門大吼一聲:“泥鰍!回家吃飯啦!”

沈大郎其實還沒大名,泥鰍只是他的綽號,因為這小子滑溜,大家就這麽叫開了,算命先生說這小子八歲才生根,到時候起大名才行。

不一會兒一聲清脆的回應:“來了!”

村子裏家家都在準備吃晚飯,夕陽映襯著農家小屋的炊煙,美的像是一幅油畫。

等到大家團團坐定,看到了那一碗蟹肉,沈大壽笑了:“這是什麽新鮮玩意?”

沈原站起來:“這是我弄得螃蟹肉,爹你和娘嘗嘗,看看好不好吃。”

她幹脆就把蟹肉給分了,沈大壽三勺,沈李氏三勺,大妮兩勺,弟弟兩勺,自己弄個碗底。

大家一吃,哎呀,可真鮮。

沈大壽道:“這玩意得是城裏酒樓才有得賣吧?”

沈李氏也吃的津津有味,就是看小兒子三兩口吃完,眼巴巴的看著大家,就給兒子再分了點,她道:“就是工夫太費,這一碗你剝了多久?”

大妮也分了一勺給小弟,笑道:“妹妹弄了半天,炒的時候還廢了一勺油呢!”

沈李氏虎了一跳:“那可不行!油多金貴,禁不起這麽糟踐,下回可別弄了!”

沈原教訓弟弟:“娘和姐姐都把好吃的給你,你長大了要孝順娘,要對姐姐好,知道不?”

小弟點著頭:“她們給我吃,我對她們好,你不給我吃,我就不對你好!”

沈原卷袖子:“嗨,我說你這小子吃我做的菜還敢給我嗆嗆是吧,看我不揍你!”

沈大壽一邊對老婆道:“難得一回,你也別咋呼。”一邊瞪兒子:“胡說什麽,你二姐啥時候不對你好了。”

二妮也幫著攔沈原,一家子熱鬧的很。

吃過飯,大家收拾了洗洗也就要睡了,鄉下地方,連油燈也舍不得多點。

沈李氏還特意去廚房看了看油罐子,不過除開飯桌上說了一句,回來也沒提過。

現在是秋天,天氣適宜,且又是一年中的收獲季節,沈大壽和沈李氏幾乎天沒亮就起來幹活了,一年的嚼用可都在地裏,馬虎不得。

沈原遇上了新問題,她總覺得腦袋癢癢,可現在天天洗頭也不現實,柴火也不能浪費啊,後來她抓住了頭癢的罪魁禍首——虱子!

她差點窒息過去,大妞笑道:“來,我給你篦一篦。”

篦頭可以把虱子篦掉,但是篦不掉虱子卵,而且村裏的孩子幾乎個個都有虱子,你弄幹凈了,回頭人家一湊過來,你又有了。

而且就算沈原不和人家接觸,弟弟和大妞頭上也有,她能避免得了嗎?

沈原生無可戀的讓大妞篦頭,那篦子還斷了一個大角,就這也舍不得扔,姐妹兩互換著篦了頭。

大妞又開始幹活,沈原去村口的大樹上趴著,看著低矮的房舍,遠處田地裏幹活的農人,嘴裏嚼著野草莖。

這裏的生活就是典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村裏的文盲也比比皆是,男孩子都沒書念,更不要說女孩子了。

能讀書的無一不是家裏有點家底,否則可供不起一個讀書人。

要說生活,物質是肯定貧乏的,但是大家都習慣了,也就不覺得苦,一個月能趕一次集,去最近的鎮子要走半天,想去縣城,那得備好幹糧,淩晨起來,腿腳不停走到傍晚城門關,也就剛剛到,要是走慢些,還得在城門口過一夜,等第二天開門了才能進。

沈原也想改變家裏的現狀,可看看只的小身板,小手小腳,就默默的打熄了念頭,一個大字不識的女娃子,連鎮上都沒去過,你能想出什麽賺錢的好計來?

做鹵貨賣?醒醒吧,原材料你就是把村裏搜一遍,都不一定找的齊,以前聽說古代人不吃內臟和下水,沈原現在才發現,糊弄誰呢,鄉下的婆娘殺只雞,那雞腸子都給翻過來洗幹凈炒了吃了,就是雞毛拉嗓子咽不下,要不然雞毛都能吃了!

沈原還見過村裏一個叫紅梅的大姑娘,也不知道怎麽了,說是撞了邪,家裏人就給跳大神招魂,楞是把人給弄正常了。

老娘李氏在家八卦:“沈六子是糊弄親家呢,那紅梅不願嫁給瘸子,所以神神道道嚇人,想把張家嚇退,可六子彩禮都收了,怎麽會吐出來,那不是折騰閨女麽,個沒良心的!”

沈原默然,她要是真的拿出幾個賺錢計劃,沈大壽一家也不一定守得住,鄉下人淳樸,但也野蠻。

紅梅的事幾乎沈家村都知道,可還不是由著人家爹,兒女那都是爹娘的私產,想怎麽弄,就怎麽弄。

地裏的糧食一點點收回來了,收糧最忙的時候除了沈大郎,大妮和沈原都要去地裏幫忙,那怕幹不動重活,小活也能幫忙。

沈大郎就在地裏瞎跑,然後裝了一兜的燈籠果過來給兩個姐姐吃,他嘴邊黑黑的,沈原道:“你又烤螞蚱吃,小心肚子疼!”

沈大郎道:“我沒,我烤的是麥子。”

田地裏頭升起一小堆火,什麽都能烤,新麥子烤了吃噴香。螞蚱烤了也能吃,鄉下孩子最擅長弄一切東西塞到嘴裏。

大郎一頭說自己沒烤螞蚱,一頭就掏出幾條肥大的螞蚱腿:“大姐,二姐,你們嘗嘗,可好吃了。”

沈原瞪了大郎一眼,和大妞面不改色的吃掉了螞蚱腿。

等到秋糧晾曬好了,沈原覺得能裝進糧缸裏了,這一陣子她也累的夠嗆,小身板做不了重活,鋪曬糧食的活都是她和大妞的,一天下來不光是沈大壽夫妻頭臉都是黑的,就是沈原和大妞也黑不溜秋了。

就這也別想洗澡,燒點水擦擦就不錯了,不是說缺水,而是一大鍋一大鍋的熱水也要廢柴火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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